『向內走』奧修讀書會

整個禪的教誨只有一件事：如何跳進空無，如何走到你頭腦的終點

◇這裡有一則寓言⋯⋯有一個人翻山越嶺，想要去找世界的終點。他一定是個偉大的哲學家，哲學家才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。他對此處（here）感到不滿，哲學家永遠對此處不滿；此時不是適合他們的時代，此地也不是適合他們的地方。他們活在別處（there），活在別的地方。

◇他拋棄了家庭，拋棄了小孩、妻子、父母，然後走上這條瘋狂地找尋之路。他越過重重山嶺、無數汪洋，當然，這是一趟漫長的旅程，非常遙遠，有許多次，他都以為自己已經抵達了。每當他感到疲憊的時候，他就以為已經抵達了；每當精疲力竭的時候，他就這麼欺騙自己。可是不要多久，他會再次看清事實，然後又開始想：世界的終點還沒到，我依然在半路上——因為地平線還在那裡，還是一樣遙遠。所以他又踏上了旅程。

◇他一再發現這只是在騙自己。一旦知道了這樣的欺騙、自我欺騙，這旅程就變得更艱難了，因為當他感覺已經到達的時候，實際上又自知是騙局一場，所以他必須繼續向前。

◇途中他路經許多廟宇、遇到許多老師——那些已經到達的人，那些自以為到達的人。他們都宣稱這裡是世界的終點，說他還能去哪裡呢？而他也相信他們，並且停留了一段時間，只是真相早晚都會讓他幻滅，因為這些老師都還沒到達。這些廟宇只是象徵，表現出對人和人性的局限，對有限的頭腦、理性和情感的無力而已，那並不是終點，因此他再次踏上朝聖之旅。

◇故事說，經過了好多、好多世之後——真的經過了好幾百萬世、數不盡的生生世世——他終於來到那個看似是終點的地方，這次他沒有一點疲態，沒有什麼損耗，也沒有騙自己，更沒有廟宇、沒有老師，他完全獨自在那裡；地平線頓時消失了，再也沒有目標存在，即使他想繼續也無處可去了。他已經遇到了無邊無際的空無。

◇當然，那裡有一個地標寫著：「這裡是世界的終點。」一定有人曾經到過這裡，為了告訴那些有勇氣前來的人，他們設置了這個地標。

◇這個人站在世界的邊緣——前面就是無底的懸崖，只是渾沌、空無、虛空，什麼都沒有。他變得非常害怕，他未曾想過會有這麼一團渾沌，如果你到了終點或者是起點時，你會陷入混亂。他從未想過這種狀態，太出乎意料了。那裡沒有神、沒有佛陀、沒有涅槃、沒有天堂——只是一團渾沌、全然的混亂、空無，他好像一片落葉在狂風中顫動。

◇無法再跨出一步的他變得非常害怕，然後他逃開了，逃回原來的世界。他甚至連那個地標的另一面都不看一眼，那個地標的反面另有訊息；地標的其中一面寫著：「這裡是世界的終點。」而另一面則寫著：「這裡是世界的起點。」

◇可是他非常害怕，所以忘了地標的另一面也許會有什麼訊息。他拔腿就跑，頭也不回；他逃回原來的世界，然後迷失在俗世中，好讓自己不記得這一切，好讓那險峻的懸崖不再出現夢裡。

◇你也許就是那個人，這正是我對所有人的感覺。你已經活了很久，活了無盡的歲月，你不可能沒有遇過這樣的空無，不可能未曾到過世界的終點；可是你逃開了，因為它是如此駭人、如此可怕、如此令人心驚膽跳。然而，只要再向前一步，你就成道了——再一步，只要再一步。

◇禪的教誨只不過是教你如何邁出那一步，如何跳進空無，那樣的空無就是涅槃，那空無就是神；那渾沌不只是渾沌而已——而只是地標的其中一面，從另一方面來說，那渾沌有著無限的創造力，唯有渾沌，星辰才能誕生，唯有渾沌，創造才有可能，渾沌是同一個能量的其中一面。渾沌是潛在的創造力，空無是萬有的另一面。

◇禪只不過是一步，一步之遙。你可以稱它為最終的一步，或者是最初的一步，都可以。它是最初的，也是最終的，它是A也是Z。

◇整個禪的教誨只有一件事：就是如何跳進空無，如何走到你頭腦的終點，那裡就是世界的終點；禪教你如何站在懸崖上，沒有恐懼地面對無底深淵，教你如何凝聚勇氣跨出最後一跳，那是死亡，是自殺——但是唯有自我死亡，靈魂才能有成長，唯有被釘上十字架，才有復活。

（摘錄自〈第五章　臨門一腳〉，生命潛能出版）